西风漂流

梦中的悲伤无处诉说。

【鹤一期】将我埋葬



每日测词提供的梗,最后选了婚礼与葬礼

缓慢复健

短小

这是第三十个闷热潮湿的日子。本丸的梅雨季节变得没完没了,没有晴天就没办法晒干衣服,没办法给庄稼足够的阳光,也没办法把一期一振从担忧的情绪中拉出来。谁都知道的,如果没有审神者就无法改变本丸的季节,所以算起来,正好是第三十个审神者没有回来的日子。

最后一次见到审神者时,她穿着很厚的加绒风衣,脖子上围着浅灰色的棉线围巾,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抱怨着家中的暖炉坏了。鹤丸就开玩笑般地说不如把本丸换成夏季的景趣,反正也早就看腻了白雪和樱花。于是就迎来了整整一个月的梅雨季节,鹤丸把潮乎乎的衣服勉强套在了身上,扭头看到了看着屋檐上挂着的晴天娃娃一言不发的一期一振。

“一期,最近怎么这么多愁善感?”

“也许是一直没有晴天吧。”一期难得没有反驳鹤丸的话,他盯着手里装着没办法晒干的衣服的篮子,“主上很久没有回来了。”

“兴许是病了?毕竟人类和我们不一样,生老病死都是不可避免的事。”

“虽然是付丧神,但终归是人类的身体,既然有了人类的情感,又怎么能逃得过生老病死……”

“审神者回来了!”

一期的话还没等说话,就被不知是谁的一声叫喊打断,短刀们在木质地板上跑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,空气中又开始洋溢着欢乐的气息,像是雨后初晴的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。

一期一振也没有把被中途打断的话题再继续说下去,他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抱歉,然后侧身从鹤丸的身旁经过,走出了屋子。

审神者回来后把景趣换成了春景,正高兴地把衣物搭在竹竿上的刀们感叹着阳光的可贵,谁也没料到这温暖的春日从此开始变得无穷无尽般漫长。

一期一振觉得自己本来不应该这么烦闷。起码自己作为粟田口家唯一的太刀,背负着吉光这个名号,万事都往不好的方向考虑实在不是他的做事风格,可是那天他确实没有缘由地问了鹤丸一句话,对方的脸上也呈现出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,吃了一半的团子卡在喉咙里,噎得他说不出话。

“身为刀剑,该如何举办葬礼?”

鹤丸把自己和一期的茶都灌了下去,才勉强发出了“哈?”这个带着奇怪腔调的字眼。对于葬礼这件事情,鹤丸确实有些比其他刀都多一些的经验,虽然不是什么好的经验。一想到铺天盖地的黑暗与令人窒息的寂静,他下意识地多呼吸了几口本丸的新鲜空气。一期像是没有注意到鹤丸的反应一样,自顾自地说了下去:

“轻伤,中伤,重伤,碎刀。”一期一振伸手解下了一侧的披风,“刀剑破碎后就会消失,连着刀,这副躯体,这身衣服,连着触感、声音,都会消失不见,像从未存在过一样,那有什么可以下葬呢?”

鹤丸没有说话,他知道碎刀给一期的打击很大,变成暗红的血液把原本是浅青色的发丝粘成了几缕,脸颊上沾染的也不知道是敌刀的血液还是同伴的血液,两只手攥成了拳头搭在双膝上,整个人崩溃般地颤抖着,那件衣服上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在房间里蔓延,鹤丸想先扶他去手入,手才刚搭在一期的肩膀上就被对方紧紧地握住了。

鹤丸俯下身把恋人拥入怀中,也不顾身上的衣物会不会被血污弄脏,他觉得一期需要这样的温暖,在无数次出征,无数次亲眼目睹自己的同伴,自己的弟弟逝去之后,如果依然能冷静地对话才是最令人担心的事情。

“那就留下存在过的证明吧。”

作为审神者离开前的最后一位近侍,鹤丸接替了她的责任安排本丸的运作,但总归是没有了审神者的灵力的维持,溯洄军的攻势变得越来越难以抵挡,照这样下去本丸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。

出阵的队伍归来的人数逐渐减少,本丸陷入了恐慌的氛围之中。每一次的出征都像是生死离别,沉默着坐在手入室前等待,衣衫上沾染的不知是敌刀还是同伴的血液。一期一振和鹤丸他们一样,是作为最后保护本丸的一队,当在出阵的名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时,却突然松了一口气,释然地笑了。

“我的弟弟们都很勇敢,他们没有辜负粟田口的名号。”一期一振将太刀挂于腰间,“如今我终于可以为了一个信念赶赴战场,不再有负罪感地活下去了。”

一期与鹤丸约定好,每一次平安归来都会摘下庭院中的樱花作为证明,有时在鹤丸内番时,或者在审神者的房间中处理事务时,一朵或粉或白的重瓣樱花悄然飘落在身旁,抬头便能看到一期虽然疲惫,但微笑着说道“我回来了”。

“第七朵了。”鹤丸把樱花收进木盒中,“你说,有没有可能等到用樱花把这个盒子装满,审神者就回来了?”

“说不定呢。”

“那时候你把这个盒子送给审神者,她一定会奖励你的。”

“那就不必了。”一期摇了摇头,“这些明明就是我们刀剑存在于世的意义,有什么值得索要奖励的理由。”

“好好——”鹤丸身子一歪躺在正坐在一旁的一期的腿上,指了指自己的嘴唇,“既然你不要奖励,那奖励一下我总可以了吧。”

“真拿您没办法。”

第八朵。

“一期,你知道吗?”鹤丸帮一期擦掉粘在脸上的血污,“在人类的世界中,有‘结婚’这个说法。两人两情相悦,举行仪式相互约定共同度过余生。”

“我们又不是人类,鹤丸殿。”一期垂下双眼,“如果有一天我出阵没有归来,又怎样与您共度余生。”

“如果审神者没有回来,无论是你或我,或本丸中还存在的每一把刀都会是一样的命运,我们都想要守护这个地方。”鹤丸端正着坐在一期的面前,“信念也好,爱情也好,既然神明赋予了我们这些奇妙的情感,为什么要以‘自己不是人类’来作区分呢?”

“无论生或死,我都只想与你一人共度余生,一期一振。”

“好。”一期一振笑了。

第九朵。

他把写好的誓词与一期一振一起签好了名字,折好后郑重地放进了盒子中。那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约定:

婚礼举行在将我埋葬的那天。

第十朵,第十一朵。

一期一振说庭院里的那棵樱花树很美,如果明天审神者回来了,他们都不用再出阵,他想和鹤丸一起在树下睡个午觉。

第十二朵……鹤丸没有等到第十二朵樱花的到来。

鹤丸国永选了一个晴朗的午后,将存放着樱花花瓣的木盒埋在了樱花树下,念完了当初两人一起写好的誓词,一言不发地在树下坐着,一夜未眠。第二日依然像往常一样打理着本丸的事物,早已察觉到鹤丸和一期关系的清光本来还在心里责怪鹤丸的无情,但在无意间睹到鹤丸无名指上用水色暗纹的和纸折起的戒指时,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。

如一期一振所愿,鹤丸依旧守护着这个几乎是被遗弃了的本丸,离去的刀越来越多,最后只剩下身为近侍的他。在整理好自己的衣着,拾起被放置多日的太刀准备做最后一次出征时,忽然听到了樱花树旁传来了恋人的声音。

“您已经做得很好了,鹤丸殿。”

“那最后,审神者回来了吗?”五虎退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,怀里抱着不安分地乱动着的小老虎,怯怯地问道。

“当然回来了。”不然我怎么坐在这里给你们讲故事。鹤丸揉了揉五虎退的头,把团子一口咽了下去,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,他觉得总归要给审神者一个再次被信任的机会,从前的那个本丸的故事,都早已成为不必被提起的过往。

“故事讲完了,你们该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。”

等短刀们都出了门,鹤丸也走去了庭院的那棵樱花树旁。靠在樱花树粗壮的树干上,树皮每一分粗糙复杂的纹路都像是两人曾经相互恋慕时的言语,木盒中的樱花或许早就干枯腐烂,但恋人透过白色手套传递的温暖,紧贴在耳边的轻声细语,流淌着爱意的温柔目光,都永远地停留在这和煦的早春之中。

时间可以改变一切,冲淡记忆,抚平伤口。

鹤丸国永捏着飘落在手上的浅粉色花瓣,双眸盛满了笑意。四季轮转中依旧不改容貌,刀生也不过如此,不过鹤丸不再会觉得无趣,毕竟——

“我们已经举办了最好的婚礼和葬礼,是吧,一期一振。”

就算我在本丸再迎接多少个“一期一振”的到来,都不及你出阵归来的一个笑容更使我感到欣喜若狂。

END.

评论(1)

热度(57)